世界巡游

[承花]生而彷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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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源于偶哥提过的奇妙能力歌梗。

*BGM:奇妙能力歌-陈粒



还在做学生的时候,承太郎在沙漠里遇了鲸鱼。

说是鲸鱼,其实不过是鲸鱼的骨架。它被埋在黄沙下,仍然顽强向外支楞着森白的肋骨,曾把牧骆驼的老矮头吓了一大跳。吓人的,那本地老人不敢带承太郎进沙漠,还向承太郎比划说,那怪兽的骨骼,这么大,这么粗,你虽说是大个仔,但一个人进去,也不怕怪物抓你!老人一辈子生活在内陆,从没有看过大海,自然也不知道何为鲸鱼;而承太郎才踏回陆地,他跟着科考船漂泊两个多月,见惯大大小小的鲸鱼群,甚至目睹了一次鲸落。导师告诉他,鲸鱼的尸体共需要经历四个月、甚至于两年的时间,才会坠落至海床,只是在那之前,它会先被鱼群啃噬去皮肉,剩下将被微生物分解的骨架;然后它消失,无影无踪,重新成为大海的一部分。而这条鲸鱼,很不幸,它被古老的海洋遗忘了。在大约三千万年前,海陆变迁,没能和潮水一同撤离的海生生物就此遭到抛弃,成为了煤炭,天然气,石油,幸运一点、像这条鲸鱼一样,就好歹能在沙漠中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。贝类动物的外壳为证,它们被安置进了标本盒,再被塞至承太郎背包的一角。

海洋学硕士在读的男人收拾好勘察工具。油灯的光芒太过微弱,点来看书写报告绝不合适,他索性扔下笔纸,坐在帐篷外看星星,看着看着,思路又滑到论文上去:古海洋生物……由于构造运动,海洋消失……喜马拉雅鲸。承太郎早就和导师拟好了论文题目,《古海洋生物演化与地质运动间联系研究》,很少有人涉足的领域,值得让他背起行囊徒步深入沙漠,在逼人的寒气中露营。沙漠的夜很冷,凉风夹着沙粒,一径往他衣领里钻,横竖让人不舒服;但星空很美,无人区远离人造光源,星星便显得分外明亮,散落于夜幕上,由点连成线,线牵作面,就这样牵出一条绵延的银河。在穿越鲁卜哈利沙漠时,还有人牵着他的食指、一处一处教他分辨:那是参宿七;那是海豚座——我想你会喜欢的——;那是南鱼座;还有,虽然不太可能看见,那是昴星团,那是玫瑰星云。承太郎问,你都知道?答,也不能说是都知道,只是从书上看到过,也就顺带着记住了。承太郎说,记得很牢嘛。答,有趣的东西总能让人印象深刻哦,承太郎。

但天上的星星总归不如海底的星星有趣,承太郎没有这样说出声来,只是叼着烟眺望星空,一望就是一夜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、却又翻腾起乌云才撤回帐篷里。沙漠偶尔会下雨,大多是小雨,挟着沙砾、淅淅沥沥淋下来;但这次不寻常,豆大的雨点撞进沙堆、冲出一孔一孔的坑洼,敲得尼龙帐篷布一阵劈啪作响。这时候,又应该有人说,沙漠中当然也是会下暴雨的,不仅仅是暴雨,偶尔会起暴风雪。承太郎大约会问:又是从书上看来的?答,是啊,毕竟我也没能亲眼见过。见倒不如不见的好,天地一片昏黄,除了暴雨就是飞沙走石,丝毫没有看头,也妨碍承太郎的回程。他只能窝在帐篷里,一米九五的身高此时成了个大麻烦,无论如何不容他舒舒服服在标准大小的帐篷里打盹。于是他做起噩梦来,先梦见他所不熟知的海洋,再梦见生着四肢的巨鲸张开巨口、呕出成打的巨型鹦鹉螺,最后梦见火烈鸟在沙滩漫步、脖颈被不知名的力量扭断,醒来后浑身酸痛。雨已经停了。

承太郎沿着来时的路回去。这是一条经年累月被驼队踏平的沙路,蜿蜒穿过沙漠,经牲畜长年累月的滋养,总算在路旁钻出些耐旱的蒺藜。可惜受暴雨一浇,植被七倒八歪,眼见着要活不成了。但植物的生命力很强,某人又要说了,即使茎叶被毁掉,只要根系还在,迟早会有新的植株拔起来。承太郎只会说,是吗。他仍然闷头向前走,旅行背囊沉沉压着肩膀。某人若跟在他身旁,就会有意无意提起来,说,承太郎,你知道吗,——指一指远方的沙丘——在某些特定的地方,沙子会唱歌。承太郎用槽牙磨着麦秸秆,以抵消烟草不足却无处购买的心瘾,问,什么唱歌?答,实际上就是鸣沙,这种现象的成因有很多,但也只有一种叫人信服——承太郎说,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。答,也是啊,现在闲聊这些不太合适,还是专心赶路比较好。后来承太郎去查资料,按着论文搜索结果往下数,一气数了十来种,也断定不出哪一种说法较为可信。但“干燥沙粒摩擦形成响声”这一结论显然不对,承太郎望见沙丘,它们连绵起伏,在雨后潮热的微风中唱歌。“唱歌”只是某种诗意的比喻,沙声全不像歌曲一样富有韵律,而近似于闷雷,低沉而厚重,从金黄色的陡坡一路滚下来、撞上承太郎的鼓膜。某人大约会希望将所谓歌声录入收音机,或者摸出纸笔描一幅速写,或者什么也不做、只是静静听着,露出一个夙愿以偿的满意笑容。承太郎默了半晌,迈开停驻许久的步伐。

恰好是消耗完最后一份水与干粮的那一天,承太郎徒步回到了启程地,又在几个月后,把直升机、吉普车、导师教授统统带进了沙漠里。古海盆——重大的古海洋科研价值,人群奔忙欢呼,保存较完好的喜马拉雅鲸遗骨——海洋哺乳动物进化史的完善,追溯至始新纪的古海洋生物——海洋学翻开了新一页!至于那只鲸鱼,它将被直升机分装入集装箱内、紧急送交研究院进行分析,由空条——横空出世的学术明星,新毕业的硕士研究生——主持搬运。空条指缝间夹着烟,却不抽,只望着将被装入集装箱的巨大头骨。鲸鱼早就失去了眼珠,眼睛被换成了黑而深的窟窿。它在百万年前死去,尸体下沉、被蚕食剩一副骨架;而古海洋也早已不复存在,它们一起被大多数世人遗忘了。

但鲸鱼还在那里,就在那片沙漠的中心,即使潮水退去、风沙肆虐,他仍然在那里,沉默着,透过空洞洞的眼眶与承太郎对视。

他想起了花京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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